朱百尧
在皇甫庄人心中，中秋和春节一样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，这一天，远在他乡的游子也要回来与家人团聚，一起祭月。我们家也是如此。然而有一年中秋，父亲因工作滞留城里，姐姐和哥哥又随文宣队去了外地巡演，只留我和母亲在家祭月。
月亮未升起时，我和母亲已经将天井打扫得干干净净，并把一张八仙桌支在天井里的大桂树下。待月亮从东边的秤山岙露脸时，母亲就招呼我将她准备了几天的苹果、芋头、香蕉、柿子、花生和藕等祭品端到八仙桌上。“放四周，中间要放月饼。”母亲跟我说。我将祭品放好后，母亲又端来清茶、素油和糖果、红绿豆糕放在烛台两边，说：“酒不能放，否则，‘月亮婆婆’会患糊涂。”
见时间还早，母亲就给我讲祭品的寓意，她说：“苹果寄语平安；芋头暗指出人头地，香蕉预示书香门第；花生祈昐人丁兴旺，绵延子嗣；莲藕孔多，做人做事都能路路通……”
说话间，月亮已经悄悄地爬上了桂花树。那天的月亮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“亮又圆”，不过，庄严的祭月仪式却让我对“月亮婆婆”肃然起敬，暗暗祈求“月亮婆婆”：我学业有成，父母身体健康，姐姐哥哥工作顺利。
“点烛吧！”母亲说。我和母亲各点燃一支涂了胭脂的蜡烛，恭恭敬敬地插到烛台上。随后，我又在母亲的指导下，点燃三根香，虔诚地、高高地举到头顶。
按照皇甫庄人的说法，祭月的时间越长，好运越久。趁着“月亮婆婆”“品尝”月饼的时候，母亲就给我讲“月亮婆婆”的故事：“月亮婆婆”就是嫦娥，她因偷吃了丈夫后羿从西王母那儿讨来的不死之药后，飞到了月宫。月宫里有桂树，有蟾蜍，有玉兔。月宫的桂树很高，达500丈，树下有一个人常年砍伐桂树，但是桂树的创伤很快就会愈合，这棵树怎么也砍伐不倒。砍树的人叫吴刚，因学习仙术时违反道规，被责罚砍伐月宫桂树。
“天上还有一只天狗。”母亲取下头上的发夹挑了一下烛芯，又要给我讲“天狗偷月”。
其实，“天狗偷月”的故事母亲已经讲了N遍，其内容我也能像背书一样背出来：天狗最怕敲锣击鼓、燃放爆竹。天狗在偷吃月亮时，人们只要敲锣击鼓、燃放爆竹，它马上就会逃跑……
然而此时，我最想知道的是此时月亮上面究竟有些什么。我凝视着天上的月亮，忽然发现月亮上好像有一棵硕大的桂树，树下有人在走动；眨眨眼睛，又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在树下纺纱，纱线飞扬……
月亮享受着人间的供奉惬意地从东头走到了西头，八仙桌上的蜡烛也快燃尽。这时，天上不知什么时候扯来一块巨大的乌云，像幕布一样盖住了月亮。
“要下雨了。”母亲吹灭蜡烛，收拾祭品，在将八仙桌抬进客厅后，母亲随手拗下一瓣月饼放到我手上。我刚扔进嘴里，雨就“哗啦啦”打在桂花树上。
来源：绍兴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