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百尧
20世纪60年代后期,农村里村村有大喇叭,农户家家装小广播。
大喇叭架在村口的大树和田头的电杆上,小广播装在家里的吃饭间。野外劳动,大伙儿听大喇叭;家里休息,一家人听小广播。那个年代,大家了解外面的世界,主要靠大喇叭与小广播。也因此,打我从读书起就喜欢上了大喇叭与小广播。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——“东方红1号”发射成功,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、三位伟人同一年逝世、十一届三中全会……这些信息我都是从大喇叭与小广播中获悉的。
在农村那会儿,我喜欢听大喇叭。每天上午9点和下午3点,大喇叭会准时将那土里八叽、伴着燥热的风的声音灌进大家的耳朵里。虽然播音员播报时说的是皇甫庄土话,并且还经常读破句,比如呼号后的第一句话就念成:贫下——中农——同志们。不过,大家仍觉得大喇叭可爱和亲切。因为大喇叭一“开口”,大家就可以跑到河边的苦楝树下“中场小憩”,带了点心的,还能就着清澈的河水,慰问一下开始干瘪的肚子。
半上昼、半下昼的广播我们叫“田头广播”,是公社广播站编辑播出的,内容和信息很单一,比不上县广播站。县广播站早、中、晚定时播出,播出的时间长,节目丰富,信息量也很大,国内新闻、国际动态、文化娱乐、天气预报、农业植保,“做的、吃的、穿的、用的”样样有。
19点30分,当大喇叭播放《我们走在大路上》这首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歌曲时,大家顿时像打了鸡血,精神振奋——这是约定俗成的收工时间。此时,有人就会冲天高喊:“队长,收工了!”队长抬起头,习惯性地看一下西边黑黑的天,不大情愿地喊出两个字:“收工!”于是,大家兴高采烈地唱着《大海航行靠舵手》回家。
在家里,我们一家人围坐在吃饭桌旁听小广播。不过,真正让我爱上小广播的是在我顶职进城以后。当时,城里只有县广播站一家新闻单位。我给广播站写新闻稿,不知道有没有录用,只好听广播。厂里没有广播,我就跑到大街上去听,但大街上的广播音量小,加上嘈杂,声音从高高的路灯杆上传到地面,衰减严重,无法听清。无奈之下,我只好跑到女朋友家听广播,因为听广播,女朋友最终变成了老婆,我也走进了广播站、广播电台、电视台……
如今,县一级的广播站大多变成了广播电台,家里的小广播也被收音机、电视机和手机所替代。每每想起当年的大喇叭与小广播,我的心底就会泛起一股波涛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生机勃勃、充满希望和激情的年代。
来源:绍兴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