绍兴晚报:“炒麦粉”的滋味

赵畅

上世纪60年代,物资严重匮乏,炒麦粉无疑成了最合时宜的高档零食。祖母说:“用铁锅炒小麦,讲究的就是一个‘炒’字。关键是要把控好火候和节奏。”祖母先用猛火快炒,很快就改用小火慢炒。而一俟炒到小麦颜色由浅黄而深黄,微微泛出麦香,便随手抓取几粒放进嘴里咀嚼,便微笑着自言自语:“嗯,已经很香很脆了。”始盛至竹制淘箩。

怕炒好的小麦受潮,祖母与祖父即相互配合牵动石磨:祖父双手按住悬挂的牵动工具,按顺时针方向牵动石磨,祖母一边用左手往送料口慢慢注入刚炒好的小麦,一边用右手按住套入磨具的“辔头”助力转动。于是,小麦始由颗粒而瞬间转变为粉末,从上下两片石磨中间的缝隙中缓缓而泻,满屋氤氲浸润在了一片浓郁的麦香里。很快,祖母又将其装入铁罐抑或玻璃瓶中储存。

吃炒麦粉有“湿吃”和“干吃”两种,“湿吃”就是加入滚水或温水搅拌成糊状后吃;“干吃”就是直接将炒麦粉送进嘴里,“干吃”似乎更香,但“干吃”时不能讲话或者大笑,否则,容易被呛。

到了上小学的年龄,我回到城里读书。时不时,祖母还会托叔叔给我们捎来炒麦粉。因为父母都是教师,全家又住在校内,有一次课间我溜回家里吃了几勺炒麦粉。上作文课时,语文老师笑盈盈地说:“今天好像有同学刚刚吃了炒麦粉,怎么就这么香呢?”于是,坐在我附近的几位同学齐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到了我的身上,我的脸一下就涨红到了耳根。语文老师接着说:“今天,我们的作文题目是《我最喜爱的零食》。我们就请这位同学写一写‘炒麦粉’,分享一下他的故事。”事后,我写的作文成了班里的范文,有不少同学竟还回家要求父母制作炒麦粉。

记得上大学那年,祖母还特地给我准备了一大瓶炒麦粉,并叮嘱我:“大学读书辛苦,吃点炒麦粉补补身子。”每当享用时,我总是会想起祖父祖母牵动石磨的情形,以及那吱吱嘎嘎的声音……

来源:绍兴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