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 感 /文
“这是个陌生的世界。”这是《西线无战事》中的表述,也是我读了《西线无战事》《一九八四》后最直接的感受。
“我们倦了,崩塌了,耗尽了。无根,无望。我们再也认不清路了。”“一切都消失在迷雾之中了。过去给抹掉了,而抹掉本身又被遗忘了,谎言便变成了真话。”两部小说中的主人公无不在陈述一个事实——无法融入这个世界,无法融入他们赖以生存的空间。战争给人们带来的不仅仅是生活秩序的凌乱,人际关系的混乱,更有思想精神上的紊乱。
这是个怎样陌生的世界?对于旁观者的我们来说,无论小说中描述的战争场面,或是现实中燃起的炮火,都因感官冲击带来极不舒适的心理感受。两位作者都亲历过战争,都真实地感受过战争中的冲突、伤害。在极度迷茫、极度压抑的生活和心理背景下,两部小说的主人公都在不断地自我否定、自我毁灭中完成了自我救赎。最后两位主人公都平静地走向死亡,“他脸上表情镇定,就像他对这样结束感到满意。”“他战胜了自己。他热爱老大哥。”小说都使用了极具个性的比喻,用“甲壳虫”“鸭子”“狗”“困兽”“一袋土豆”等来喻人,表现出人们错位的扭曲的生活体验。两位现实主义作家均着眼于人物形象与人物心理的刻画,尤其是《一九八四》,情节发展是第二位,作家用大段大段的不安甚至荒谬的内心活动,完成了形象的塑造,给读者带来了心灵冲击下的陌生感。
《西线无战事》中,战争这条线贯穿始终,以第一人称讲述了战争对肉体和心灵的摧残,见证了战争的非人道性。整篇文章频繁使用短句子,烘托了战争场面的焦灼、惨烈,主人公内心的紧张、焦虑。战争中一个个自小而大的数字——从1个到1亿,都在泣诉一个事实——战争对生命无情地杀戮和摧残。《一九八四》是作家于1948年完成创作的,以第三人称的口吻展开叙述,让人直接感受到主人公温斯顿在人际关系、生活环境中的疏离感。我就是我,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我。小说刻画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假想的乌托邦世界,人们使用的语言被控制了,人的思想被控制了,无处不在的“电幕”监听下,甚至连人的表情也被控制了。一旦发现异样,思想警察就会让人消失。战争成了一条虚拟的副线,温斯顿也在不停地怀疑是不是真的有战争发生,怀疑战争只是极权主义者臆造的控制民众的手段。小说的语言象征意义极浓,表面和实际意义的反差极大,细节处理别具匠心:主人公脚腕处的静脉曲张;口号“战争即和平,自由即奴役,无知即力量”;老大哥的肖像及电幕这些道具都在情节中重复出现,有意又无痕地推动着情节的发展,营造了一种诡异的阴暗的氛围。
这难道不是个陌生的世界?在巴以冲突中,加沙地区的居民区、学校、难民营持续遭到轰炸,硝烟弥漫之后,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个家园的毁灭,看到的是一张张恐惧的脸庞,看到的是一具具冰冷残缺的尸体。人民何其无辜!镜头中,一个男孩喃喃道:今晚他们告诉我们,我们的房子会被炸。第二天,他来到自己家的瓦砾废墟中寻找,想用他存钱罐里的钱给自己买张床……男孩那一双深邃的大眼睛本应是迷人的、天真的,此刻却只有惊恐和绝望。在隆隆的炮火声中,那么明媚浪漫的地中海可曾安宁、可会哀伤?可听到象征独立和自由的“耶路撒冷塔”的呻吟、悲泣?“如果几千年的文明根本无法阻止血流成河,阻止痛苦的徒刑,那么一切都是谎言,都无足轻重。”是啊,生命本应与光明联结,与希望同行,与爱共生。
让家是家,是和平、和谐的家。让人是人,是自信、自由的人。
让世界不再陌生。
来源:台州日报